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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rt.11 失去与泪水の歌谣

Part.11 失去与泪水の歌谣

醒来时,窗外下着小雨,睁开眼睛望见的天空是灰暗的。

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,无论是医生,护士还是最应该在这里的父亲或者母亲都不在,突然间,江弘亦有了一种似乎被世界遗忘了的感觉。

自己的记忆到一辆汽车冲向自己的那一刻就终止了,之后,关于当时发生了什么,自己如何移动的,自己又为何身处这个洁白的房间之类的事情一概不知。呆呆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,江弘亦感觉到喉咙之中有一丝干涸,似乎是因为自己很久没有喝水了,此时只是想张张嘴,喉咙中就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。

“有…人…么?”

没有人回答。

我扫视四周,自己的手臂上连着一根输液管,淡白色的药液正顺着这根管子流入自己的身体。脸上连着一个呼吸罩,这才让自己能感到呼吸的感觉。墙上有一根垂到枕边的线,在线的末端连着一个传唤器,是用来召唤护士的。

我挣扎着伸出没有被束缚的手,按响了传呼器。

很快,楼道里就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,紧接着一群人涌入了房间,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,也有看起来很苗条的护士小姐。他们在一名医生的指挥下,有序地去除了放置在我的身体边的各种机器。

然而,在人群中,我依旧没有见到父母。

很快,我见到了父亲弘山,他在医生的身后走入了病房。

“爸爸!”我挣扎着用干涸的嗓子叫了一声。

父亲露出了一丝微笑,但是,即使是年幼的自己也能看出,那个笑容是硬挤出来的。

“水…”

父亲拿出了一瓶矿泉水,轻轻送到了我的嘴边,得到了水滋润的喉咙终于可以自由发声了。

要问的问题很多,但是无从开口。也许应该询问当时发生了什么,也许应该询问今天已经几号了,自己昏迷了多久,还应该问问这是哪里的医院,更应该问问妈妈在哪里,但是,最终,当第一个问题说出来时,连我自己都有些奇怪。

“爸爸,姐姐呢?她怎么样?”

父亲的脸色无比剧烈地变了变,但是很快他又挤出了那个难看的笑容。

“小舒没事,等你恢复好了再带你见她。”说完,父亲就像逃跑一样快步离开了病房,与医生商谈起什么。

‘什么嘛,明明我都受了这么重的伤,为什么爸爸就这样走了,我,被抛弃了么?’有些不甘,有些寂寞。

‘等好了再和姐姐去游乐园吧!好像见姐姐啊!在这个病房好无聊!’我想着。

……

“对不起!小亦!我对不起你啊!小亦!”妈妈狠狠地抱住了已经僵直的我,似乎害怕我离开。痛苦地哭诉着什么,但是我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。

“对不起!我对不起你们啊!对不起!”

我已经停止了思考。

‘开什么玩笑?妈妈在开玩笑吧?说什么呢?’我用询问的眼神望向父亲,但是父亲的眼睛却避开了我的视线。

‘哈…’

我一把推开母亲,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房间,然后反锁了房门。

“姐姐…”

“哇啊啊啊啊!哇哇啊啊啊啊啊啊!不!!!姐姐!”

眼泪止不住,我想要停止,不行,做不到,不行,停不下来。

这是在开玩笑对吧?姐姐根本没事吧!她只是藏了起来,和我开玩笑吧!

哈哈哈,姐姐的房间就在隔壁,我敢肯定,只要打开房间门,她就会像平时一样扑出来,紧紧抱住我,然后拉着我看她在学校做的各种手工艺品吧?

怕什么?她的房间里肯定还是像以前那样,什么都没有变,放学了她也会拉着我出去玩。周末还会一起去望月山郊游,一起去镇上的超市买东西吧!

我匆匆拉开门,跑向旁边的房间。

门关着,我知道只要直接打开门,就可以见到舒姐姐的脸了。

我满怀期待打开了房间门,那个属于姐姐江弘舒的房间门。

视野里,粉红色和淡紫色为主色调的房间消失了,只剩下一个个巨大的纸箱子,一个椅子上,还有一个没有封口的箱子,里面堆满了姐姐的照片和姐姐小时候的发卡。

房间的窗帘紧紧地拉着,给房间带来了一片黑暗。

我跪倒在地,呆呆地望向房间的墙上,那里仅剩一个挂历。

距离外出游玩的那一天已经过了一个月之久。

我再一次哭了,哭了,哭了,哭了,没有停止地哭了。

一个男孩子就这样,哭个不停。

……

轰隆!

伴随着闷雷的是阴沉的天空,乌云压顶,看不见一丝阳光,有些凛然的寒风也吹不散那厚重的云。

姐姐还是像平时那样,穿着浅黑色的连衣裙,头上带着一个蝴蝶发卡,就和我们一起玩耍时一模一样,她静静地躺着,就好像睡着了一样,她的嘴上还挂着一丝笑容,我不知道最后一刻,她梦见了什么。

我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了。

人们穿着黑色的礼服,胸口扎着白色的丝巾,他们聚集在这空旷的地方,等待着,等待着神父给出最后的悼词。

“……逝者已逝,生者勿挂,望大家节哀顺变,离开的人,会在天堂守护着我们的,送行吧……阿门。”

一束鲜花跌入深渊,厚重的石板彻底将鲜花埋葬在黝黑的地下。

我没有哭。

因为泪早就干涸了。

我扭过头去,母亲一直在哭,一直哭着,父亲站在一旁,似乎与母亲有些距离感,这样的母亲,就一个人在哭。

这种事情,已经无所谓了。

虽然我并不知道昏迷之后的事情,但是,在最后失去记忆的那一刻,我看见了,看见了姐姐是站了起来的,明明她什么事情都没有,明明那个女人,那个叫江惠爱的女人,她还一直拉着姐姐的手!

都怪那个女人,都怪那个女人江惠爱!!!

对啊,这里睡着的人并不是姐姐吧?

妈妈,不,江惠爱因为什么原因一直在隐藏姐姐的存在对吧?!明明在我晕倒前,姐姐还是好好的!一定是因为他!要不然,爸爸也不会变得那么奇怪!

姐姐明明没有死!

“是哟,你的姐姐没有死哦。”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出现了,不是出现在外面的什么地方,而是异常直接地出现在了江弘亦的脑海之中。

“是啊,姐姐她啊,根本没有事情的,这一切,都怪江惠爱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都怪江惠爱啊啊啊啊啊!”江弘亦的内心咆哮着,但是,脸上却是面无表情,他的心,几乎已经死亡了。

“小亦,这个分你吃~”

“小亦,今天一起出去玩吧!”

“小亦,你知道四叶草吗?一起去找吧!”

“小亦,妈妈让我照顾你哦,不要调皮~要听姐姐的话!”

“小亦不要乱跑,会受伤的。”

诸如这样的,与姐姐一同度过的画面不断闪现,然后粉碎,宝贵的回忆已经没有用了,姐姐已经不在了,有这些回忆能干什么呢?

“小亦……”声音再一次出现了,那是直接出现在江弘亦的脑海之中的声音。

身着黑衣的少年没有表情,他转过身去,那里有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儿。

少年面无表情:“姐姐,我该怎么办?”

“不要担心,”少女微笑着:“我还在这里陪伴着你,什么都没有改变哦。”

“无论有什么样的烦恼,困惑和伤心的事情,姐姐都愿意帮助你,所以,打起精神来,没有什么改变了哦。”

雨转眼间就下了起来,渐渐变得越来越大,天空越来越灰暗,似乎无法看到一丝光明。

望月山,那是少年内心封锁的开始,也是少年幻想中的姐姐第一次出现的地方。

……

“阿亦!”

将江弘亦从混乱中拉出来的,是作为青梅竹马梦秋鸣的声音。

“阿亦,你怎么样了?”

江弘亦揉了揉依旧有些混沌的脑袋,勉强支起了身子,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。

那些被认为是早已遗忘的记忆其实并没有真正消失,只是自己用内心将它们封闭起来了罢了,那单纯地是一种逃避,逃避那残酷的现实。

姐姐,一直是幻想的罢了,真正的姐姐,早就不在了,自己早应该认识到这一点。

“阿亦……”

声音再一次出现了,依旧是姐姐的声音,即使是意识到了这个姐姐并非真实的,但她依旧在这里。

“姐姐,为什么…”为什么,姐姐会离去,而又为什么,在这十年里,姐姐再一次出现了。

“阿亦,做的不错哦。”

“什么…不错?”

“你的成长哦。”江弘舒看见远处,姐姐就站在那里,微笑着,就像十年前的姐姐一样,她的笑容似乎在说什么都没有改变,但是这一次,江弘亦知道,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。

江弘亦伸出手来,但是却无法抓住姐姐的手,姐姐似乎变得虚幻了起来,她的身影似乎被风一吹就会消失一样。

“姐姐!我!我不要你消失!不不不!”江弘亦不顾一切向着空无一人的地方高喊着,虽然对于梦秋鸣以及其他人来说那里什么都没有,但是对于江弘亦来说,那里站着的是自己最爱的姐姐,是那个关心着自己,默默支持着自己的精神支柱。

“不要担心,我暂时还不会消失的哦,因为…你的愿望还没有完成,阿亦,请亲自完成最后的心愿吧,我相信你,相信我的弟弟,因为,那个祈求着改变,祈求着成长的人就是你自己啊,这也是我还能站在这里与你对话的原因。”

“我…”江弘亦一直忍耐着,忍耐着自己的情感不会爆发,即使眼泪已经在打转,他也要问出这个问题:“最后一个愿望是什么?如果…完成了,姐姐,你会怎么样?”

江弘舒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:“不会怎么样的哦,什么都没有改变,什么都不会改变的。”

江弘亦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:“那么,最后的愿望是什么呢?我应该怎么办?”

江弘舒摇了摇头:“知道这一切的只有你自己,我的出现也是因为你的愿望,看看自己的内心吧,你会知道最后的愿望是什么的。”说完,江弘舒就失去了踪迹,就像每天见到姐姐那样突然出现和突然消失。

是啊,江弘亦早应该知道姐姐的真相了。

自己从没有见到姐姐和除自己外的其他人交流,也没有见到过姐姐吃饭,上学,甚至从没有见过姐姐出现在属于她的那个房间,每一次的出现都是在江弘亦自己的房间里,一切都是幻想,自己逃避现实的幻想而已,为了不让自己封锁的内心崩溃,创造了想象中的姐姐,而为了让自己不显得另类,又在潜意识里‘命令’虚构的姐姐不要与外人接触,以免自己被人认为是有问题的人,这就是看似甜蜜的姐弟关系真正畸形的构成。那个爱着自己,一直默默地帮助自己成长,每一次挫折之中都会提出最好建议的姐姐,只是自己潜意识的构成体罢了,一切都是虚假的,自己,早就不能享受姐姐真正的温暖了,即使姐姐去世了,自己也在利用她保护着自己脆弱的内心。

“对不起,姐,姐。”江弘亦望向天空,轻轻地吐出这几个字。

最后的愿望,自己早就知道了,在十年前,姐姐刚走的那些日子里,自己就知道了。

江弘亦抬起头来,望向望月山通向山顶的道路,眼中充满了决绝,在哪里,是自己一直不想承认,不想回忆起来的地方,那里,也是十年轮回的起始点。

手突然被人握住了,那是一双真正的,充满温暖的手,那是充满着支持和鼓励的手。

江弘亦笑了笑,虽然情绪还在忍耐着,不过,有了支持,这十年的回忆就让它画上句号吧。

牵起梦秋鸣的手,毅然决然地步上前途。

雨点开始落下,就像十年前开始的那一刻。

……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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